天色青冥,阳光尚躲藏在夜幕之后,准备随时跳出来。
鸟儿从高空飞过,看着下方奔行过来的百十匹快马,一个转折飞去远方不见。
马匹拉起的烟尘在空中渐渐弥漫开,又归于寂静,飞驰的马匹在原野上渐渐减下马速,前方巨大的军营已经在目,片刻马匹迈着四蹄缓步而走,不时晃晃脑袋打一个响鼻。
“王兄弟……”最前方的战马上,董小丑转头看眼后方自称带来机密的人:“你确定自己得的乃是机密?”
“放心。”
王伯龙露齿一笑,拍了拍怀中的竹筒,往旁边看了看:“我要是契丹人的死间,也不会带这般多的人过来了,毕竟人多心思杂不是?我还没那么蠢。”
董小丑想了想,点点头:“跟上来吧,入了军营不要四处张望,小心被当细作抓了。”
王伯龙笑了笑,策马跟在他身后。
那边董小丑上前,对口令、出示军令与身份铁牌,三样皆对的情况下方才有人搬开鹿角,开门放人进去。
内里,鹿角在门内两侧排列出一条十丈长的过道,两旁的弓弩手在前排刀盾手后面站着,装好弩矢的强弩对着地面。
王伯龙在队伍中不敢转头,只是余光扫到的光景就让他咋舌,这军营戒备如此森严,之前听说齐国皇帝御驾亲征看来是真的,不然寻常营地不该如此才对。
一路行走,这队人马遇上四支巡逻的队伍,让王伯龙愈发坚信自己的判断。
走过一顶顶白色的营帐,前方变得宽敞,只是每行一段距离就有六名士卒境界站立在那,三名刀盾、两长枪、一硬弩,皆穿着黑色的铁甲,正用眼神儿在他们这行人胸口、脖颈转动。
“都精神着些,别露怯。”
王伯龙吸了口气,转头呵斥一声,这些沙场悍卒的气势不凡,他手下的人已经开始腿肚子转筋,走不利索了。
前方,有甲士迎上来,做阻止状。
“让你的人在外面等着。”董小丑转头看着他说了一句:“你和俺进去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王伯龙嘴角扯动一下,随后连忙吩咐自己跟着来的人随着齐军士卒走去一旁被看管起来,他自己则是深吸一口气,跟着董小丑迈步向中军大帐走去。
洁白带有云纹的大帐固定在木制的平台上,正对着两人的是三层的木阶,大帐外一圈甲士腰间悬着横刀,手持仿作的神臂弓看着周围。
有甲士迎上来,董小丑交出自己随身的佩刀与短匕,王伯龙也有样学样,连忙将身上的兵刃交出去,又被搜了下身,方才被放过,前方董小丑见他过来转身迈上。
走上木阶,迈步进入大帐。
有些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“耶律余睹与贺重宝劝降了三河城。”
“新仓方面的完颜娄室传来消息,守军顽愚,不愿投降,如今或许已经开始攻城。”
“卞祥将军那边传讯,正在同玉田的官儿联系,他们愿意投降改换门庭,还请陛下圣……”
汇报的声音入耳,王伯龙有些拘谨的站在门口,适才还平缓的心跳开始加速。
大帐颇为宽敞,或许因为今日天光明媚的关系,也或许因为里面有烧着木炭的炉子正在温热着酒壶,他发觉手心有些湿润,忍不住在屁股后面擦拭一下,心跳的声响开始压过耳边的声音。
前方的董小丑上前,似乎说了什么,瞬间十数道目光看了过来。
门口站着的徐文看看他,好似明白些什么,上前拍他一下,瞬间好似击破了屏障一般,耳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。
“愣着做什么呢,还不上前拜见陛下?”
王伯龙带着刀疤的脸一红,往日他也自诩胆大,只是未曾想刚才还在呵斥手下人别露怯,自己却先露了个大的。
平复下心绪,向着徐文拱手道谢一声,大步走过去,站在董小丑后面下拜行礼:“辽阳府鹤野人王伯龙,拜见陛下。”
在一众武将、卫士注视下,缓缓伸手抽出竹筒:“小人在野外遇上辽人八百里加急传送者,得此机密,不敢轻启,特带来献给陛下。”
中央的桌案后面,吕布神色平静的将手中的公文放到一边,看着双手举起呈递竹筒的身影,向旁边的宿义示意一下。
长壮不少的青年走过去,从他手中接过来。
“辽阳府人?”
吕布看着宿义过来将竹筒放下,没有第一时间打开:“如何到了这南京道来了?又怎生劫杀的辽军八百里加急者?”,看他还跪着:“起来回话吧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
王伯龙自然的站起来,也没管自己所做是否符合礼节,也幸好帐内都是对礼节不甚在意之人,对他这样也没出言指责。
“……这却是有些原由。”王伯龙挠挠头皮:“小人家中原也有些家产,只是辽阳府那边从数年前就开始动荡,小人家中忧虑,又不敢信当时辽东之人,是以在这南京道与中京道招些人手回去护卫。”
抬眼看看吕布:“后来高永昌起事,周围非渤海籍的富户豪强皆受其害,我家亦是一般,好在小人常年练武,当时有些自保的力量,这才能囫囵着离开辽阳府。”
“那你能带人截杀辽军军使也不简单。”侧后有人插言:“你招收的人竟然敢随着你做这种杀头的事?”
王伯龙回头看一眼,见说话人怪模怪样的坐着木轮椅,两只眼睛通红,也不知他名字,先拱拱手以示恭敬,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看下周围人,索性坦白道:“当年家中在南京道与中京道招的都是亡命徒,更是在这边有些案子留下,后来因着金人起事匆匆离开回辽东护家,虽说又因动乱离开辽东……然我等也不是胆怯之辈,是以对截杀辽军之人并不畏惧。”
吕布眉头一挑,还未说话,邓飞的声音又响起:“亡命徒?当年蓟州无终山曾有股悍匪突然销声匿迹……”
“正是小人家中人所为。”王伯龙痛快点头承认,接着看邓飞拱手:“不知这位相公是谁,怎地对此事如此清楚?”
那火眼狻猊平和一笑:“当年咱们或是邻居也说不定。”
王伯龙有些疑惑的挠挠头,自家邻居几乎都被高永年手下渤海人给祸害了,况且这位如此相貌,见过应有印象才是。
吕布眼中也有些恍然之意,看他的眼神平和不少,低头将竹筒拿起,看下火漆完好,随后拧开,将军情倒出,缓缓展开。
“呵呵……”
轻笑一声,吕布将手中军情一放,转向宿义:“给几个将军看看,宋军战败,耶律大石不日就要回援蓟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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